古医官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我会醒,依然头也不抬的在那里忙碌着。
从外表看起来,古医官的年岁并不大,至少还没到和我父亲一个年龄段的地步。
但是,她总给我一种感觉,那种老成持重和难以接近的表情,会让我对她产生一种错觉,就是她实际年龄要比外表上看起来的要老得多。
这时,她似乎找出了她想找的东西,只见她的半边脸充满了笑意,手中捧着的,赫然就是我和小静在祭坛内部找到的白皮书!
这时,我听到了一阵碎碎的脚步声传来,我抬头望去,来人看见我后,身形也是一顿。
古医官头也不抬的道:“周蕊,快用树叶盖住静殿下的脸,我不想让黄土堆进她的鼻子里。”
周蕊没有回答,似乎对于突然出现的我感到有些害怕。
许久,古医官才发现了异样,抬头道:“你干什……”她猛地扭过头来,想看看周蕊看到了什么,表情会那般局促不安。
当古医官看到我时,脸色瞬间变的更白,仿佛久病不愈的患者。
我几乎是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话:“你在干什么?”我抬起头,面色已有些平静的道:“周蕊,你又在干什么?”
周蕊身子一颤,手上捧着的枝叶哗啦一下都落到了地上,只听她嚅嚅的道:“我这……你那……”
我示意她别说了,心虚的连话都讲不好了吗?可笑。
我弯腰拾起一根略微粗重的树枝,然后扯掉上面所有的枝杈,使它变成了一根木棍。我又用手掂了掂,感觉分量恰好。
我做这些时,眼神却始终未离古医官那张冰山一样的脸:“你要沉默多久?”
古医官长叹了一声,缓缓的站起身来,低声道:“想不到,还是功亏一篑。”
“把她们都弄醒。”我举着木棍遥遥的指着她,虽然距离有些远,但是我有自信让她玩不出任何花样。可是,古医官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害怕,有的,只是未能完成心愿的颓丧。
忽地,古医官的目光竟向我身后的方向遥遥的望了一眼,表情有所缓和的道:“纹羽,你有没有看到斩风刀下的纸条?”
我心中一惊,刚才的确是看到斩风刀下有一张纸条,可是上面的内容我却没有细看,我定了定神,依旧淡淡的道:“斩风刀在何处?”
古医官似乎看到了我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,于是带着笑意道:“你看到了。”
我故作轻蔑的道:“若是看到了,我此刻定是拿刀对着你。”我虽如此说,心中的震惊程度却如翻江倒海。我的梦,会变成现实?
古医官依旧笑道:“你一定在猜测,我为什么知道你父亲的名字?”
我的心里,仿佛有什么东西,发出轰然一声。一个崭新的世界,即将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但是,我却嘴硬的道:“我说了,我没看到。”
古医官终于不再笑了,表情变得平静起来,一如之前的冰冷,她语气森严如冰的道:“那么,请你,和我回去看一看。”
我终于有些不耐烦,几乎是吼着道:“你到底要说什么?”
周蕊似乎被我吓到了,身子一抖,目光有些躲闪的不敢再看我。
古医官又一次笑了,在昨夜我昏迷之前,她几乎没笑过,始终是冰冷的摸样,而此时她不停的笑着,似乎看透了我的一切。
只听她道:“你还是看到了。”
我被她这个样子气到几乎要抓狂了,手中的木棍险些就要对着她的脑袋砸过去。
“纹羽!”我扭头看向周蕊,后者却在喊出那句话后,又把头垂的更低,良久,才声如蚊呐的道:“你听她说完吧。”
我在古医官那丝毫未变的笑意里深深的吸了口气,然后才道:“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
古医官长叹了一口气,这般叹气似乎有些做作,但我却看不出她想伪装什么。
只见她微笑着道:“纹羽,我如今三十二岁了,呵呵,看不出来吧。大约十年前,我曾在望周山见过你父亲。”
我淡淡道:“说重点。”
她没有理会我说的话,而是依旧微笑着,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可堪回首的往事:“当时他在一棵古树下枯坐着,似乎想着什么心事。我和其他五名维亚国战士接近他时,他都没有察觉。”
说到这里,她看了我一眼,似乎我全神贯注的神情令她很满意,她轻轻的甩了甩头,将挡住眼前的刘海甩开后,又续道:“当时,一个维亚国战士上前问话,可你父亲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,深深的激怒了他。那名战士同赫塔洪一样,同样出自战斧军团,身手矫捷,力量奇大,向来傲慢的他,却看见了一个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。于是,他向你父亲出手了。”
我打断道:“然后我父亲给他们几个都揍了,但是看你不会武功,没忍心打你,你就觉得我父亲放你一马,值得你感恩戴德,于是你也没杀我,对吧?”
我说这些,是想激古医官说重点,她这么慢慢的说下去,总让我觉得她是有意拖延时间,可我又很想知道她跟我父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只见古医官意味深长的看着我,道:“你果然看到了那张纸条。”
我一楞,心中不禁有些懊恼。这个古医官果然不可轻视,这么三言两语之间,竟然化解了我的防备。我突然间不想再听下去,可就在我将要打断她时,她却说了一句足以让我感到震惊的话。
“你父亲,根本没有躲闪,他的肩膀被那名战士砍了一斧子。”
我低呼道:“什么?”
古医官点了点头,脸孔埋藏在巨大树冠的阴影里,语声有些颤抖的道:“你父亲当时在想一些事,想的有些出神,可就在那名战士砍了他一斧子后,他仿佛突然回魂了一般,面目狰狞的看着那名战士,然后……”
我看着古医官不断发抖的弱小身躯,心里也有些紧张的道:“然后怎么了?”
古医官猛地抬起头来,看着无边无际的天空,仿佛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之中,只听她道:“你父亲在一瞬间,将那名战士分尸了。”

